涂泽之间 悲慨良深——略谈陆机赋作

概要：【作者】马培国 《文心雕龙·体性》：“嗣宗俶傥，故响逸而调远；叔夜俊侠，故兴高而采烈。安仁轻敏，故锋发而韵流；士衡矜重，故情繁而辞隐。”士衡之情，其怀土、叹逝、思亲、伤别乎？陆机《祖德》、《述先》，以歌祖、父功业，堪征实于《三国志》之传。《豪士赋》亦有感而发，刺时以愍危，辞密而气厚，足令“骄王丧魄”。《浮云》、《羽扇》，咏物以寄怀，《出人》、《列仙》，清逸而调远，而《鼓吹》一赋，亦清哀动人，其辞云：“鼓砰砰以轻投，箫嘈嘈而微吟。咏《悲翁》之流思，怨《高台》之难临。顾穹谷以含哀，仰飞云而落音。节应气以舒卷，响随风而浮沉。马顿迹而增鸣，士嚬蹙而沾襟。”谢惠连《雪赋》、谢庄《月赋》，实袭其体制而哀伤微差矣。（据王琳师之《六朝辞赋史》）悲情之属，亦时世使然，咏吹以歌苦为调，文辞以清伤为美。以言其《遂志赋》，实畅思释愁之作，得其世而不得其时，得其事而不得其功，世路艰难，故国黍离，亲游凋殒，士衡之遇实足悲慨。沈德潜《古诗源》称其“辞旨敷浅，但工涂泽。”岂言其少悲怨之情哉？较之士龙，兹言不虚，然士衡怀土之悲，感逝之痛，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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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】马培国

《文心雕龙·体性》：“嗣宗俶傥，故响逸而调远；叔夜俊侠，故兴高而采烈。安仁轻敏，故锋发而韵流；士衡矜重，故情繁而辞隐。”士衡之情，其怀土、叹逝、思亲、伤别乎？

陆机《祖德》、《述先》，以歌祖、父功业，堪征实于《三国志》之传。《豪士赋》亦有感而发，刺时以愍危，辞密而气厚，足令“骄王丧魄”。《浮云》、《羽扇》，咏物以寄怀，《出人》、《列仙》，清逸而调远，而《鼓吹》一赋，亦清哀动人，其辞云：“鼓砰砰以轻投，箫嘈嘈而微吟。咏《悲翁》之流思，怨《高台》之难临。顾穹谷以含哀，仰飞云而落音。节应气以舒卷，响随风而浮沉。马顿迹而增鸣，士嚬蹙而沾襟。”谢惠连《雪赋》、谢庄《月赋》，实袭其体制而哀伤微差矣。（据王琳师之《六朝辞赋史》）

悲情之属，亦时世使然，咏吹以歌苦为调，文辞以清伤为美。以言其《遂志赋》，实畅思释愁之作，得其世而不得其时，得其事而不得其功，世路艰难，故国黍离，亲游凋殒，士衡之遇实足悲慨。

沈德潜《古诗源》称其“辞旨敷浅，但工涂泽。”岂言其少悲怨之情哉？较之士龙，兹言不虚，然士衡怀土之悲，感逝之痛，则哀莫深矣。

《思亲》、《述思》、《行思》、《愍思》、《思归》、《怀土》，皆述思乡之痛。陆云以为“深情至言，实为清妙。”观乎《述思》，情实过之：“骇中心而同气，分戚貌于异方。寒鸟悲而绕音，衰林愁而寡色。嗟余情之屡伤，负大悲而无力。观尺景以伤悲，抚寸心而凄恻。”《行思》则云：“行弥久而情劳，途愈近而思深。羡品物之独感，悲绸缪而在心。”《思亲》既悲桑梓，兼痛岁暮：“天步攸长，人道短矣。异涂同归，无早晚矣。”故知“伤逝”不独在《叹逝》诸赋矣。而《怀土》、《愍思》亦寓哀痛于亲离：“悼孤生之已晏，恨亲没之何速。”（《怀土》）“览万物以澄念，怨伯姊之去远。”（《愍思》）《怀土赋序》则悲自深长：“方思之殷，何物不感？水泉草木，咸足悲焉！”亲历者恐亦不能道也。

士衡抒怀诸作，其秀者殆为敷言悲情，而“叹逝”尤能入人也深。

《感时》为悲冬之作，拟于《九辩》，敷衍物象，辞似不及，而情实过之。《大暮》写逝以增伤，迁逝之痛弥满字行：“夫何天地之寥廓，人生之不可久长。日引月而并殒，时与岁而俱丧。”《感丘赋》进而置身过客，“泛轻舟于四川，……睹墟墓于山梁……于是慨然遗叹……伊人生之寄世，犹水草乎山河。……而乃申舟人以遂往，横大川而有悲。伤年命之倏忽，怨天步之不几。”日月逝迈，人生过往，忽焉以去，哀莫深矣。而《叹逝》一赋，悲亲故凋落，痛有深哀。其序云：“昔每闻长老追计平生同时亲故，或凋落已尽，或仅有存者。余年方四十，而懿亲戚属，亡多存寡；昵交密友，亦不半在。或所曾共游一涂，同宴一室，十年之外，索然已尽。以是思哀，哀可知矣。”忆昔十年，“名士略尽”，而故土迥遥，痛以感焉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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